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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晓薛】魂归(八)


微微有点聂瑶注意。微博说了,这边忘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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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八】

眼皮沉重,左臂断口处剧痛。相比之下,别处的创口已经没了什么痛感。

晓星尘同薛洋一同忍耐着。在这之前的事,他也是一并经历了过来,也终于知道了,在那声咆哮的“还给我!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。

薛洋啊……

那之后,薛洋就被苏涉从蓝忘机剑下用传送符带到了这里。薛洋现在没力气睁眼,晓星尘却感觉到了身周的尸气和阴气,大胆猜测,此处应是刚开始共情时,薛洋前来寻找锁灵囊的山洞,那个秘密炼尸场。他意识还在,还知道痛,但是晓星尘通些医理,便明白,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,撑不了多久了。

一般来说,晓星尘和薛洋一起受到攻击时,共情之外的魏无羡他们应当早就发现了异样,念起清心咒把晓星尘拉出来了,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动静。不过也好,薛洋那一魂两魄所在何处还未找到,现在脱离,只会是白费功夫。

苏涉终于从薛洋乾坤袖中搜到想要的东西,起身走了几步,似是把它呈给了另一个人,道:“宗主。”

宗主……左右现下也做不了什么,晓星尘竖耳静心倾听。只听那人接过东西,似乎翻看了一阵,道:“好。”声音果然很熟悉,正是兰陵金氏家主,金光瑶。

又听苏涉道:“宗主,那只右手……”

静了片刻,金光瑶道:“算了,头还在我这里,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凶尸的身份。只是敌在暗我在明,以后还要更加小心。”

他说完,晓星尘听到有人向这边走了几步。多少做过几年瞎子,为了分辨身边人,对人的脚步声,晓星尘下意识的就会去记。这靠近的是他没听过的步子,不是苏涉,那便只能是金光瑶了。

金光瑶道:“我倒是没想到,成美,看来你与晓道长相处这段时间的确长进了不少,如今也会跟我玩文字游戏了?该做的你会做好?没错,大雾封城,三百走尸,你做得很好。但是不该做的,你也没少做……那是夷陵老祖!身边还跟着一个含光君,连我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前都尽量避免直接接触,你怎么敢?”

也许是金光瑶话里有哪一句刺激到了他,话音一落,一直静静平躺在地上的薛洋突然翻了个身,猛烈咳嗽起来。晓星尘跟着他一起气海翻涌,喉头腥甜不断涌出,那干呕感就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。金光瑶和苏涉显然也没想到薛洋还有一口气,后退几步之后,金光瑶语气中像是动了气:“你想说什么?你如果不贸然去见夷陵老祖,你我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!也怨我,前几年见你扮他,只当你扮着玩,谁想到你扮傻了!现在怎么样?你守了多年的尸体被烧成了灰,你的宝贝锁灵囊和霜华一起,让魏婴给了宋岚,不知道带去哪了,你再看看你自己!推心置腹地讲,成美,你觉得值吗?”

薛洋越咳越厉害,直到金光瑶说完话,才啐出一口血沫,撑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皮。晓星尘倒比较想闭上眼睛,薛洋这种情况,已经明显是回光返照了。用一边的手支着一点身子,薛洋侧着身,抬起头看着金光瑶,缓缓咧开一张满是鲜血的嘴,笑道:“不试试,怎么知道值不值?干嘛不说说你自己?你害了人,为什么要我把人做成凶尸?发现不能控制,分尸之后,又为什么把头留在自己身边?呵呵,咱们俩,谁也别说谁。”

金光瑶沉默下来。晓星尘发现,从薛洋睁眼之前,金光瑶就大不似以前那般,言语表情均没有一丝笑容,等薛洋说完话,他神情更是沉如黑墨,不知是在想什么。

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,直到薛洋已经有些支撑不住,金光瑶才说道:“对,你说得对。我们都一样,作茧自缚,谁也别说谁。”

说话间,他仿佛又戴上了那张和风细雨的面具,转身对苏涉道:“悯善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
苏涉道:“是,宗主。那他……”两人一边说着,一边向洞外走去。走到洞口,金光瑶才回头,又看了洞内的薛洋一眼,自言自语一般,道:“不救了……他没了念想,活着也是累赘。而我……我的念想,再不管,迟早是要把我炸得比他还惨的。”说罢,金光瑶抬头看了一眼,抽出恨生,软剑如同银蛇,“嗖嗖”闪了几道剑芒,晓星尘便听到一阵轰轰隆隆的巨响,然后,只见山洞入口处,大块大块的落石纷纷落下,将洞口透进来的光亮渐渐掩埋封存。

这时,金光瑶的声音伴着回音从轰鸣中透过来:“本想立在门口当个碑,但我之后不一定还有空,大概也不会有别人来祭拜了,还是还给你吧。”紧接着,一道剑光见缝插针般飞进来,剑锋入地三分,矗立在薛洋身边,仿佛感应到主人就在旁边,一缕寒光在剑身上转瞬即逝,晓星尘这才看清,原来那是降灾。

薛洋笑着,回归了平躺的姿势,眼睁睁的看着光亮从眼前一点点的消失。终于,随着最后一块巨石落下,阳光彻底被隔离在了洞外。黑暗中,薛洋维持着之前的表情,人却再也没了动静。

这个山洞,成了薛洋的冢。

跟着薛洋的魂,晓星尘在空中看着薛洋的尸体,心中如五味杂陈,亦如死海静水。

此生一遭,你我命运纠葛,因果循环。回顾此局,无人错,无人对,无人得救赎。

这份感怀并没有持续多久,突然,一阵像要着起火来的狂躁,如千万只蚂蚁出巢巡游般从心底源源不断的涌出,不是晓星尘的,是薛洋的。晓星尘一惊,随后想到,是了,他重生后还能见到未转世的薛洋,事情当然不会因薛洋身死而结束。这里是炼尸场,本身阴暗郁结之气便重,而降灾不知染过多少鲜血,知主人亡故,哀鸣着张狂出封存的邪气,再加上薛洋本身去的便心不甘情不愿,经阴气邪气两厢交缠,如同滋生祸根的温床,激发出了他心底那些执拗蒸腾的怨气。

“道长……道长……晓星尘……锁灵囊……糖……走了……没了……“

“不……不!给我……还给我!!啊——!!!”

薛洋抱着脑袋,痛苦地狂吼着,魂体中冒出的黑气紧紧环绕在他身周,几乎要把他淹没。晓星尘也在喊,只不过发不出声音,却几乎用上了所有力气,喊道:薛洋!醒醒!薛洋!!

“薛洋!!!”

晓星尘意识到自己出了声的时候,耳边终于响起了魏无羡的“清心咒”。

“……动者静之基清者浊之源……还有什么来着?天动地静男动女静男浊女清?……湛兮似或存……澄其心而心自清自然七情不生三毒消灭……没毛病啊?怎么还不行?蓝湛你快再教我几句,我真背不出了!”

“不必了,我已经醒了。”晓星尘淡笑着摆摆手,直起了上半身——他醒来不是在院里,而是坐在屋中,枕臂趴在桌子上,应该是他共情失去意识后,这两人把他抬进来的。

魏无羡看他醒了,舒了一口气,扭头对蓝忘机道:“你看,我背的清心咒还是没问题的!”

蓝忘机想了想他那颠倒跳跃错字换字,还间或夹带着道德经的“清心咒”,没说话。不过好歹对了一句,晓星尘也因此被拽了回来,蓝忘机还是点了点头。

知道是自家道侣给自己面子,魏无羡脸皮再厚,也没再提这茬儿,转而问晓星尘:“小师叔,你刚才一直在喊薛洋,可是看见了什么?”

晓星尘脸色白了白,额头支在手掌上按揉着太阳穴,道:“没什么。”共情结束后,薛洋的魂也走了出来,此时就站在晓星尘旁边。晓星尘看着他,暗自苦笑。想到刚才,大概也是那些邪气怨气的影响,他竟为了让薛洋清醒过来,拼了命的喊,却忘了这是共情,是已经发生的事,他用的是薛洋的身体,无论发生什么,也只有旁观的份。

他这样子,任何人都看得出是不想说。魏无羡懒得刨根问底,又问:“那你找到薛洋的魂魄了吗?”

晓星尘道:“可能没找到,也可能找到了。”

魏无羡道:“怎么说?”

晓星尘道:“我正是想问,无羡师侄,你对这方面应是比旁人了解些,他这种情况……剩下的魂回到尸体或佩剑周围的可能性有多大?”

魏无羡道:“这个嘛,寻魂的话,能找到尸体和佩剑的确是事半功倍。就算剩下的不在那里,有这两样在手,想再找也方便了。”

晓星尘目光低垂,道:“那就是了……”

他这么一说,再结合之前晓星尘声嘶力竭喊的几声“薛洋”,魏无羡就大致明白他看到什么了,也知道,晓星尘接下来定是会去找薛洋的尸体和降灾。实际上,抛却因为母亲的关系以及晓星尘为人而让魏无羡产生的亲切之感,他也有点好奇。当年义城之事过后,别家不知道,姑苏蓝氏肯定是派人来做过工作,来送走这一城活尸走尸,蓝家的效率他清楚,定然是做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。可是作为鬼的薛洋却躲过了,而且还在几年后搞出了这么大的事,他到底躲在哪了?不论别的,这躲猫猫的本事,还真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。

魏无羡有心跟着去看看,可刚才晓星尘共情时,他突然接到了金凌来信,请他和蓝忘机速去金家一趟,说有要事,又不说是什么要事,总之看起来很急的样子。这孩子刚接手金家没几年,魏无羡想了想,便同晓星尘说明了情况。晓星尘颌首,道:“也好,此番多谢二位师侄了,接下来就让我一人去面对罢。”

告辞前,魏无羡道:“对了,小师叔之前说‘自有办法’,可否请教一下,是什么办法?”说的是招魂之前魏无羡问的话,晓星尘又看了薛洋的魂一眼,道:“并无不可。”说着伸手探入怀中,取出一块暖黄色羊脂暖玉,正是晓星尘在抱山散人那里养魂时用的那一块。下山之前,抱山散人连霜华一起,也将这玉交给了晓星尘,如今想来,师父她也许早已算出了山下之事不会同晓星尘想象中一般简单了吧……

这玉通体温润,隐有灵气环绕,一看便是养魂的好法器。不敢再耽误金凌那边,魏无羡瞧了瞧,点点头,道了别,便和蓝忘机一起御剑往兰陵方向而去。

义庄中只剩下晓星尘与薛洋。晓星尘拿着玉,再次将视线放到魂魄隐约浮现的眼睛上,对视许久,才低下头,念了几句口诀,将魂魄收进了玉里。

开始共情时,天边就现了几片晚霞,现在更是已经黑透了。晓星尘又在义庄中四处看了看,坐了一会儿,便吹了烛,披星戴月,向义城之外那座山中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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